相果是來還藥膏的，剛補習下課，家都沒回就來敲門了。

經過中午那一遭，陳褚衛也沒問她怎麽這麽熱穿著外套，進了廚房打開冰箱，給她倒了冰箱新鮮榨出來的玉米汁，玉米汁冰冰涼涼的，特舒爽。

尤其她穿了一天冬季校服，身體烘熱的要命，此刻一杯玉米汁，整個人都涼涼的。

蔣樾樘換了身衣服，下樓時，見沙發上坐著個人，坐姿特乖巧，雙手捧著高高的玻璃杯，眼睛往小可身上瞟。

看得出來她挺喜歡這只毛茸茸的小動物。

蔣樾樘進了廚房，給自己倒了杯水，坐到她對面，“找我什麽事？”

陳褚衛坐在陽臺邊看書，豎起耳朵聽這邊的動靜。

他是不知蔣樾樘何時認識了鄰居家的小姑娘。

相果早早把藥膏拿出來，此時放到他跟前。

“謝謝你這個，真的很有效。”

用完之後癢癢的，這是痊愈的預兆。

但她無以為報，給人添了這麽多麻煩，怪慚愧的。

回來一路上，她都在思索要怎麽答謝人家，思來想去都沒想出來對方喜歡什麽，又缺什麽。

“客氣。”蔣樾樘回了句，“你拿著吧，我這兒還有幾支沒開過的，正愁要過期。”

相果不好意思收下，她怕再待下去就真得把藥膏帶走了，於是立馬站起身，“真的謝謝你，我先走了，今天作業有些多。”

蔣樾樘無法，只好送她到門口。

相果手拎著書包，剛走出門，轉過身問他以後如果還有不會的題，能不能來請教他？

蔣樾樘想了想：“行，來吧。”

反正他現在無事可做，權當照料祖國花朵。

不過相果似乎只是說說而已。

接下來一周，別說相果了，就連她那對父母都沒見在公寓裏出入。

夏天徹底到來了。

每當早上和傍晚，小可都喜歡蹲在陽臺上看鳥。

小短腿又蹦不上去。

蔣樾樘買了個貓爬架放在陽臺處，方便它蹬上去，每天沈迷看鳥無法自拔。

陳褚衛與家裏冷戰一周，終於迎來休戰。

父母不再逼他花式相親。

他則答應父母會好好正視自己身邊的姑娘，不再把她們當哥們兒處。

第二天要回到自己的單身小窩了，從此又過上父母有備份鑰匙的生活，怎麽想怎麽都不如意，不過再怎麽不如意也不能賴在哥們兒家。

陳褚衛惆悵道：“明天出去吃飯吧？”

住在這裏一周時間幾乎是他負責一日兩餐，膩了。

蔣樾樘欣然同意。

他也吃膩了。

如果不是陳褚衛揚言要負責這兩餐，他會直接選擇下館子。

畢竟洗碗的人又不是做飯的人。

但他沒想到這頓飯還有別人。

陳褚衛選擇的是市中心步行街那邊的一間‘裸眼3D’體驗餐廳，顧名思義就是用餐時能體驗到每一道菜的3D奇幻故事。

兩人在大廳四人座定好菜單，陳褚衛便接到一發通話。

他嘀咕著什麽出去接聽，回來時說：“於栗要來。”

蔣樾樘從手機屏幕掀起眼皮子，“她來幹嘛？”

陳褚衛聳肩，“她在附近上班，這會兒中午休息，正選擇恐懼癥不知去哪兒吃飯的時候刷到了我的朋友圈。”

蔣樾樘：“你可真行。”

陳褚衛聽他語氣不那麽好，賠笑道：“她說手裏剛好有兩張話劇票，她沒時間去，托我和你幫她看。”

這才是重點。

陳褚衛是個從骨子裏對藝術非常敏感的人，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平時愛好就是烹飪和看話劇，無論什麽菜系都有意試手，無論什麽話劇都樂得觀看。

蔣樾樘原諒他了，不過他的愉快被一掃而空。

自從上回被陳褚衛點破，他知道了一些不該知道的之後，決定與於栗保持距離。

這對大家都好。

陳褚衛咂摸出友人的不愉快，懊惱早知道他婉拒於栗了，不過就是兩張門票罷了，又不是已經售罄的那種非常難到手的話劇，要不是看在於栗人不錯，想撮合撮合兩人……

但現在看來，這事兒是真沒戲。

於栗今天打扮的一身素白，上白襯衣下A字裙，前凸後翹婀娜多姿走來。

陳褚衛站起給她推椅子，順便問候了下，當然也沒錯過於栗的目光從進門開始就一直流連在蔣樾樘身上。

麻煩是他惹來的，陳褚衛只好妥善處理。

於栗剛想說什麽的時候，他只能硬著頭皮隨意打斷，說一些學生時代的美好回憶，順便問問其他同學這幾年的生活，於栗做了他們班四年副班長，直到現在還有這群人的聯系方式。

陳褚衛嘴巴吧啦吧啦的一直沒停過，不是吃就是說，吸引對方全部的註意力，但也架不住於栗偷偷看。

蔣樾樘幾乎只顧著吃飯，沒理會二人。

一頓飯下來，除了於栗似乎有點遺憾，陳褚衛力不從心以外，只有他吃得挺好。

飯後，於栗要回到少年宮繼續上課，他倆則上樓看話劇。

蔣樾樘過去因為公司忙得昏頭昏腦，除了平時空出那麽點時間與友人吃飯，基本沒時間娛樂，今天接觸到話劇，頗有些打開新大門的意思。

他決定以後多出門走走。

話劇謝幕，兩人意猶未盡隨著大眾散場。

陳褚衛還沈浸在話劇的悲傷情緒中，嘆息：“那個年代的人連相愛都那麽難。”

蔣樾樘嗯了聲。

拿人手短吃人嘴軟，況且還吃到那麽好吃的。

陳褚衛提議他們再請於栗吃頓飯，他豎起一根手指頭，“我保證下次再不接受她的好意了，這是最後一次，我們拿了人家的票，總得說聲謝謝吧？”

蔣樾樘只好嚴肅道：“別再搞有的沒的。”

陳褚衛連連喏是。

他看著腕表，說：“這個時候於栗應該還沒下課，不過也差不多了，我們步行過去吧，我先給她發條信息。”

今天天氣多雲，看了天氣預報，晚上九點要下雨。

兩人一直步行到附近的青少年宮。

途中收到於栗的信息。

於栗給他發了個定位，和一串文字，大意是現在休息十分鐘，但接下來還要上一小時的課，他們二人可以在附近轉悠轉悠。

陳褚衛提議去咖啡廳坐下來喝杯咖啡。

點好咖啡坐下來，陳褚衛不免感嘆，“這樣的好日子……”

蔣樾樘：“接下來有什麽打算麽？”

“工作吧，總不能跟社會脫節太久，現在說起來挺羨慕你的，上學時期就開始創業，大學畢業就不再選擇讀研，現在年紀輕輕就可以退休。”陳褚衛喟嘆著：“我呢，當時非要讀研，現在買套房子都困難，還得貸款。”

蔣樾樘雖不讚同這個說法，但他沒什麽要說的。

讀書有讀書的好處，早創業也有早創業的好處。

他當時的想法是創業成功後，到三十好幾接近四十的時候再去讀研也不錯，到時有錢有時間，耗得起。

如果到時仍未娶妻，還可以在大學裏碰碰運氣，能否遇到合適的老師或碩博生——前提是中途別破產。

但現在公司總部連著一堆子公司都轉手了，前幾年花一個億買下來想用來享年的別墅也租給一對明星夫妻了。

真讓他到了這個時候，反而沒有追求了。

無欲無求的活著雖然無聊，但還挺舒適的。

“哎。”陳褚衛站在於栗班教室的後門，碰了碰不知在想什麽的蔣樾樘的手臂，“那不是你隔壁家那小孩兒嗎？”

蔣樾樘望過去。

還真是。

相果背對著兩人，認真的看黑板。

她這段時間似乎沒去修剪頭發，耳畔兩邊的黑發用發圈紮到腦後，發梢綁不起來則放任在後脖頸，小巧的耳朵以及纖細的脖頸露了出來。

蔣樾樘想了想：“那吃飯把她也叫上吧，吃完了我順便送她回去。”

陳褚衛一聽就知道他打什麽主意。

“還要利用小孩兒做借口。”

蔣樾樘不認，“反正碰上了。”

下課，陳褚衛等在講臺那邊的方向。

蔣樾樘則站在後門。

相果看到他的時候露出意外的神情。

居然在這種地方看到他。

但對上他的視線，她不免冒出了一種這人是在等自己嗎？的想法。

周圍跟她年齡相仿的孩子們一下都被這個突然出現又一身不凡氣質的人吸引住了，邊走路邊扭頭打量他。

相果不安地背上書包，提著不輕不重的帆布包站在原地。

她挺不希望這人是來找她的，直到現在她還不知道要怎麽跟陌生的大人接觸。

但天哪，他為什麽一直看著我。

相果游移開目光，餘光卻看到他勾了勾手指。

相果看過去，指了指自己，做了個口型：“我嗎？”

男人無聲點了點頭。

相果看了眼講臺上的於老師，不情不願走出去。

一般下課，老師都會留在課室等待學生們還有沒有疑問要來解答，等屋裏學生走光之後，她們方能離開。

這會兒教室的學生都快走的差不多了，除了幾個特別墨跡的。

相果慢吞吞走出來，眼睛大大的，尤以靈動。

“蔣先生，找我有什麽事嗎？”

她也不問男人怎麽會在這，畢竟這裏是青少年或家長才會出現的地方。

但她不好奇。

蔣樾樘還沒回答，於栗就等不及走了出來，她先看到陳褚衛，兩人你言我笑交談一兩句，於栗就看到了後門的兩個人。

“那不是我學生嗎？嗯？樾樘認識相果？”

“啊。”陳褚衛打了個哈哈，“他兩是鄰居。”

“這麽巧？”於栗走了過去。

蔣樾樘本來想說什麽，欲言又止。

相果平靜的看了一眼補習課老師和身旁男人之間的詭異氣場。

這時陳褚衛邀請她也一起吃飯，飯後他們順路車她回去。

相果怎麽想都覺得不好，先不說他們不熟，就算熟也沒有蹭飯坐順風車的理由。

不知怎麽的，她擡頭看了看身旁的男人。

蔣樾樘平靜的朝她眨了眨眼。

相果：“好啊，那謝謝兩位叔叔了。”她欣然道。

就當還人情好了。

畢竟她欠蔣樾樘挺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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